Marina Reyes Franco

溪中的島嶼——巴哈馬和波多黎各的藝術生態系統

在拿騷和聖胡安,大批新的藝術空間正在呈現一個振興後的藝術場景

2020年,隨著全球各地的歷史爭議人物雕像被推倒,加勒比地區的許多人都在想,他們的國家的雕像什麼時候倒下。這最初發生在2020年7月的馬丁尼克島,當時活動人士推倒了拿破崙妻子約瑟芬(Joséphine)的雕像。然後,在2021年10月,一名男子拿著大鎚砸向巴哈馬拿騷(Nassau)的克裡斯托弗.哥倫布(Christopher Columbus)紀念碑。今年1月,位於聖胡安聖約瑟廣場上的龐塞.德萊昂(Ponce de León)雕像在西班牙國王抵達波多黎各的幾小時前被拆除。但對許多人來說,這些殖民時期的象徵代表著一段不應該被抹去的歷史,他們認為推倒這些雕像是對島上遊客的一種干擾。

外人對加勒比地區的看法有時對這裏經濟的生存至關重要:在一個以旅遊業為重要收入來源的地區,滿足人們的期望是理所當然的。但拿騷和聖胡安的藝術界多年來一直在努力擴大或抵消國內外的這些期望。兩個群島上的藝術社群都決心打造關於該地區藝術和生活的另類敘事(或任何一種敘事)。這兩處藝術場景都面臨著缺乏長期支持的挑戰,但計劃和倡議在精神和組織上卻有所不同。

位於波多黎各聖胡安的波多黎各當代藝術博物館,圖片由Christopher Gregory-Rivera為巴塞爾藝術展拍攝
位於波多黎各聖胡安的波多黎各當代藝術博物館,圖片由Christopher Gregory-Rivera為巴塞爾藝術展拍攝

最近,在拿騷較新晉的TERN藝廊舉辦的一場展覽中,駐倫敦的巴哈馬藝術家布魯.庫里(Blue Curry)展出了一段視頻,視頻中的男子在結他聲的伴奏下攻擊著哥倫布雕像。《1492-2022》(2022)以微妙的聲音和強而有力的視覺衝擊批判旅遊業與殖民主義的關係。庫里說:「在島上長大會對你產生影響:可以繞開這個地方的限制,並把它視為一件物件。」他剛參加了泰特不列顛美術館(Tate Britain)的展覽「Life Between Islands: Caribbean-British Art 1950s – Now」,他並敢於直接批評旅遊業。

TERN藝廊由創始總監Lauren PerezAmanda Coulson以及藝廊經理Jodi Minnis經營,他們意識到在保持國際影響力的同時培養當地觀眾的必要性。藝廊主決心向觀眾展現該地區,但又「不拘泥於加勒比海人在市場或藝術層面的單一視角。加勒比海不僅僅是一個地方」Coulson說。

Doongalik Studios一直以來致力於把巴哈馬打造成一個讓遊客體驗巴哈馬藝術、文化和遺產的中心,超越人們所熟知的陽光、沙灘和大海。這家藝廊也是非營利組織Creative NassauTransform Spaces的所在地。Creative Nassau倡導創意旅遊,而Transform Spaces則是一場拿騷藝廊的年度藝術之旅。將巴哈馬重塑為文化目的地的轉變主要是由機構推動的——國家的、民間的和私人的——不過許多人也想知道政府在支援群島周圍更多的文化計劃方面有多大的決心。

現有的場館包括巴哈馬國家美術館(The National Art Gallery of The Bahamas)、D’Aguilar藝術基金會的私人收藏、Contemporary Art Bahamas,以及Project ICE,這是藝術家Antonius Roberts創立的育成所和藝術工作室。該國最引人注目的空間是位於巴哈瑪(Baha Mar)的The Current,是一家擁有2000間客房的豪華度假村兼賭場,於2017年向公眾開放。它的藝術計劃包括藝術家委托專案、一間藝廊,以及由藝術家和策展人John Cox運營的策展服務。John Cox在此之前是巴哈馬國家美術館的策展人,目前他正在引導兩個場館之間的合作。他解釋說:「不管你是否在酒店行業工作,只要你在巴哈馬做任何事,你就是在從事酒店行業。」雖然一些藝術家很想避免與加勒比地區及其旅遊業挂鉤,但他們也意識到,他們想成為巴哈馬人,儘管這很複雜。Cox說,這就是「把毛衣翻過來再穿上」。

《Arawak Cay Boys, II》和《Arawak Cay Boys, III》,2021,Melissa Alcena。這位巴哈馬攝影師是TERN藝廊代理藝術家之一。圖片由藝術家和TERN藝廊提供。
《Arawak Cay Boys, II》和《Arawak Cay Boys, III》,2021,Melissa Alcena。這位巴哈馬攝影師是TERN藝廊代理藝術家之一。圖片由藝術家和TERN藝廊提供。

Coulson說:「當我回到巴哈馬工作時,藝術界可能只有四份體面的工作,而現在大約有40個了。」根據她在2017年拜訪期間與策展人Natalie Willis的談話,現在的目標是廢除那些曾經通過種族主義、殖民主義和父權主義視角看待巴哈馬人的前人所創造的等級制度和歷史,「使我們自己也能立體地把活力呈現出來」。

在波多黎各,多年的經濟危機、緊縮措施、大規模移民、颶風和地震,以及現在的流行病,這些理應成為藝術產業不繁榮的理由。然而,它們似乎只是給在過去25年間增長迅速的合作性藝術場景劃上了一個句號。島上最重要的藝術建設者之一是M&M Proyectos,一個由策展人Michy Marxuach建立的聖胡安項目空間,在1999年至2004年間開放,並在2000年、2002年和2004年舉辦了雙年展。瑞牧德斯.馬拉薩斯卡(Raimundas Malašauskas)巴勃羅.萊昂.德拉巴拉(Pablo León de la Barra)Antonio Zaya阿羅拉與卡扎德拉(Allora & Calzadilla)Pedro Reyes卡洛琳娜.凱塞多(Carolina Caycedo)茱莉安塔.岡薩雷(Julieta González)比特裡茲.聖地牙哥(Beatriz Santiago)弗德里克.埃雷羅(Federico Herrero)Jesús ‘Bubu’ NegrónPablo Helguera只是其中一些在這裡舉辦過展覽的藝術家和策展人,他們開啟了關於當代藝術可能性的對話。在這裡相識的人們產生了具有持久影響的合作。2009年,MarxuachTony Cruz Pabón和比特裡茲.聖地牙哥.姆諾茲(Beatriz Santiago Muñoz)建立了Beta-Local,這是一個非營利組織,致力於通過包括藝術家駐場和實驗學校在內的計劃支持討論和實踐。事實證明,它通過其獎學金和再撥款計劃,以及其資源網路的力量在發展藝術計劃方面發揮了作用。

多年來,一個非官方的藝術區已經在聖胡安的桑圖爾塞(Santurce)周邊出現,這裡的現代和歷史建築創造了一個城市衰敗和美化的萬花筒。波多黎各藝術博物館(The Museo de Arte de Puerto Rico波多黎各當代藝術博物館(Museo de Arte Contemporáneo de Puerto Rico),以及較新的Miramar藝術與設計博物館(Museo de Arte y Diseño de Miramar)提供了機構背景,而一些藝術家工作室和專案空間已經發展成為專業藝廊。El Kilómetro最初是一個工作室和展覽空間,現在它的專案包括與拉丁美洲藝術家的合作、展覽和電影放映。藝廊已經擴展到第二個場地,包括酒吧Bar Cero Punto Dos,在此最近開幕了女性抽象藝術家群展「Across The Horizon」,展出了阿維爾達.斯特靈.杜普雷(Awilda Sterling- Duprey)奧爾加.艾爾比祖(Olga Albizu)、弗朗西斯.蓋拉多(Frances Gallardo)和Livia Ortiz的作品。另一個空間是Pública,是由Naíma Rodríguez和策展人Natalia Viera Salgado於2018年共同創立的。這裡成為了展示成熟和新興藝術家的時髦文化中心。

位於波多黎各聖胡安的Bar Cero Punto Dos。照片由Christopher Gregory-Rivera為巴塞爾藝術展提供。
位於波多黎各聖胡安的Bar Cero Punto Dos。照片由Christopher Gregory-Rivera為巴塞爾藝術展提供。
位於波多黎各聖胡安的波多黎各當代藝術博物館。照片由Christopher Gregory-Rivera為巴塞爾藝術展提供。
位於波多黎各聖胡安的波多黎各當代藝術博物館。照片由Christopher Gregory-Rivera為巴塞爾藝術展提供。

Agustina Ferreyra說:「我很高興有越來越多的空間開放,而且它們更加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她在聖胡安擁有一間同名藝廊。成立於近十年前,中途在於墨西哥城經營了三年後,今年又回到桑圖爾塞,並成功舉辦了Dalton Gata的作品展。就像它的主人和它的許多藝術家一樣,該藝廊有一個混雜的身份,並講究合作(它目前通過與洛杉磯的Commonwealth and Council藝廊合作,在墨西哥仍保留著空間)。

經營Hidrante藝廊的藝術家和策展人José López Serra看到了一個小型但充滿活力的藝術場景,但他認為缺乏資金是其主要障礙。他說:「如果你擅長即興創作並保持著DIY精神,你可以做得很好」。認識到這一點,梅隆基金會(Mellon Foundation)通過與波多黎各創意經濟中心合作的Maniobra,向經營藝術空間和社區項目的藝術家和文化工作者提供多年的財政和行政支援。這項為期三年、耗資800萬美元的倡議於2022年5月啟動,在波多黎各群島的25個組織中僱用了37名藝術家。梅隆基金會、福特基金會(Ford Foundation)和Flamboyan Arts Fund也都成為向當地博物館提供機構支援的主要參與者。 The Puerto Rican Arts Initiative是梅隆資助的另一個計劃,由Ramón Rivera ServeraArnaldo Rodríguez BaguéJosé 'Pepe' Álvarez共同開發,一直是表演和策展計劃的催化劑。

左:Agustina Ferreyra在她的藝廊;右:Dalton Gata創作的雕塑作品。照片由Christopher Gregory-Rivera為巴塞爾藝術展提供。
左:Agustina Ferreyra在她的藝廊;右:Dalton Gata創作的雕塑作品。照片由Christopher Gregory-Rivera為巴塞爾藝術展提供。

除了El Kilómetro,其他的藝廊也在加深根基並拓展足跡。例如,Hidrante強調行為藝術和其他場域特定的藝術實踐,這些創作往往無法在聖胡安的傳統的白立方空間展示(El Nuevo Hidrante則是用於更直接展覽的額外藝廊空間)。Embajada藝廊Manuela PazChristopher Rivera於2015年創立,在2022年購買了一棟建築,由於住屋和稅收誘因等諸多有利於外國投資者的搬遷問題,擁有一個固定空間表明瞭他們對發展這個藝術場景的堅定決心。在其首場展覽「Tamo Aquí (We Here)」中,老朋友和新合作者的作品分佈在房子的門廊、房間和後院。波多黎各當代藝術博物館(MAC)的總監Marianne Ramírez Aponte說:「對於島上的藝術家和大多數文化機構來說,與殖民主義的政治和經濟相關的艱難環境和有限資源是必然的。」但對她來說,儘管機構支援有限,藝術媒體很少,藝術教育活動也缺乏,但這裡的藝術界一直在蓬勃發展。

在對殖民主義及其持續影響的廣泛反思中,推倒雕像無疑是一種大膽的姿態。但巴哈馬和波多黎各的藝術家、策展人和文化工作者,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都在為構建更公平、更優秀、更縝密的敘事做出貢獻。

Marina Reyes Franco是波多黎各當代藝術博物館(MAC)的策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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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頁全幅圖片之標題 (從上而下):

1. 聖胡安舊城區。照片由Christopher Gregory-Rivera為巴塞爾藝術展提供。

2. 《1492-2022》,2022,布魯.庫里,作品現場圖。承蒙藝術家本人及TERN藝廊提供。

3. 聖胡安海灘。照片由Christopher Gregory-Rivera為巴塞爾藝術展提供。

4. 位於聖胡安Embajada藝廊的新空現場圖。照片由Christopher Gregory-Rivera為巴塞爾藝術展提供。